□李菡
二十五年前第一次来济南,住在一家宾馆,觉得自己来到大济南,变得很洋气。第一次遇到老外,他饶有兴趣地热情打招呼,我则呆呆盯着他呜哩哇啦了一分钟,号哭着狂奔回房间。
二十三年前举家迁来济南,两个大卡车车厢里装满了我们的家具。我和姐姐坐在后排,路上惊讶地望着从泰安延伸至济南的连绵山脉,暂时淡化了离愁别绪。我们的老家有湖有荷,唯独没有山。巧得很,这些年在济南,一直依山而居,最近的距离只有几米,可以清楚分辨山崖壁上的爬山虎,风起时哪一片叶子调皮得没有随波逐流,而是将头别转过去。
做了妈妈后,开始重新发现这个城市。今年夏天我们家的新项目是原味济南——珍珠泉捞虾,卫巷吃饭,黑虎泉、五龙潭玩水,王府池子看游泳。这种原味济南的生活乐趣多多,最好是在傍晚,身心都灵透沁爽起来,孩子再酸酸地起舞吟唱:“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当孩子弓腰或坐在水里,掬捧泉水想找出一只小虾时,那种认真纯然的快乐,很完美。这些年很少去过的黑虎泉,都在孩子的陪伴下弥补回来,给我惊喜。已经移民的朋友看了我们泉边的照片对我说,“泉水边的小妮杠恣来。”
大家常开玩笑,说大济南呀,泉城路商圈、西客站,高级住宅、豪车满街转,烤串扎啤风景线,还要修建大地铁,很高端。许是这个城市的大,不造作,让人很是舒坦。记忆中的文化西路不复存在,但在济南呆过的朋友,一看路边树的照片,就能辨出地标,能怅然出很多飘逸着烤地瓜香味的爱恋。在济南生活,总保留着温暖和传统的片段,也正是这些亲和踏实的血脉,才让人在最密集的高层建筑片区中没有钢筋丛林之感。
我有时觉得济南的氛围有些有趣的分裂,马路牙子上马扎一坐,N年不变,快意生活；独处时思绪万马奔腾,纠结着是否固步自封。随性当然很好,思想却不能空。
据说济南也有自己的“798”艺术区了,年轻的朋友奔走相告。我还没去看过,很是好奇,自然也有很多的期待。我所理解的城市文化氛围,除了最基本的善待发扬传统,还应该这般大刀阔斧地积极实践创新。每次去逛文化市场,穿梭在一个又一个逼仄饱满的书本空间,那种快活难以形容。可转头想起济南那几家有风格品位的书店已经没落,又很是难过。
很多人说济南平庸,缺乏个性。我却认为济南很有个性,用济南话说就是“很杠”。平淡中的安谧闲定,躁动时的张扬欢庆,济南人动辄冰火两重天。简约但不简单,是多少设计师追求的品格。其实这话来形容济南人的性情,也颇为生动。
说济南是二线城市,我不以为然。一线二线三线,又不是画五线谱,咱们这儿的人没那么多计较,也没有那么强的虚荣心。可是老实讲,自家趣味不代表生活品质。在杭州,冬季淋着江南小雨,呼朋引伴围着西湖骑行时；在深圳,顶着大太阳蓝天白云下,突如其来的乌云带来一分钟的暴雨,沿着海滨栈道骑行时,我都在想,什么时候咱们济南也这样便利,有免费的自行车提供给大家,百米一个租还点,可以让外地人和本地人都能不疾不徐、方便惬意地体验这个城市。
诚然,对泉文化的保护和发扬,现在做得很好；国际一线品牌,咱们济南也有很多了。但是还是期待,会有更多的文化形态冲进济南来。有山有泉有历史积淀,有气场,还得有范儿。想起上次和几个朋友在五龙潭,泉水铁壶煮茶的乐趣。当日有事,匆匆走了。可是那茶,却泡出了作为济南人很切实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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