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祖父
2014年04月0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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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君豪

  祖父出生于上世纪20年代,19岁那年参加工作,解放后曾在文登专区联立师范学校进修一年,其余时间一直在海阳老家的乡村学校教书。上世纪90年代,祖父因病辞世。大学毕业后,我继承了祖父的事业,也做了一名教育工作者。在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时常会想起祖父,想起那些他教会我的东西。
  读书,这是从小祖父便教会我的事情。小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书却不少见。祖父房间的书桌上有一排一排的书,箱子里也有很多。这些书,祖父都用牛皮纸仔仔细细地包好,又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书名、购买时间和地点。祖父嗜书嗜酒,闲着的时候,便斟一盅酒,抓一把花生米,边读书边抿一口酒,这种陶醉的状态让我很着迷。于是也想搬下一本读一读,但是那些大部头却完全看不懂,有很多还是竖排繁体字,只有中间的插图多少能让我有点兴致——用蜡笔给那些黑白插图描上颜色是我最乐意做的事情。有一天,祖父给我和堂弟一人一个本子,要我们记录书上不认识的字,然后查字典,一周下来,比赛谁学到的字多。慢慢的,在识字中竟也朦朦胧胧地读了些文字。但是,小孩子读书总是喜欢看个热闹,我也自然是这样。读一些古典文学,总是把一大段一大段的辞赋略过去,这让祖父很是为我感到惋惜,仿佛甘蔗刚咬了一口,没有吃尽所有的汁液便吐了出来一样。为了让我们能够对此感兴趣,祖父便开始从对简单的对子着手教我们,那些对子生动而有趣。记忆最深刻的一副,上联是“狗牙蒜上狗压蒜”,祖父给我们讲了这其中用字的奥妙,并提示我们到身边生活中找下联,于是我们跑到院子里,一番努力和争吵后终于觅得了下联“鸡冠花下鸡观花”。这种学习方式很适合那个时候那个环境里的我们,对那些对仗工整的辞赋有了一点兴趣,也喜欢读更多的书了。
  祖母在世的时候,对祖父有过这样的评价:在外工作几十年,从没在工作和生活方面犯过错误。这句话是父亲在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转述给我听的。如果拿时下的话来说,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家风”吧。我知道,这句话虽然简单朴实,但是,要做到做好确实不易。在文革动荡年间,祖父在很多所学校做过教员、校长,却从没受到过批判和攻击。祖父曾经讲,在那个年月,祖父在教室里上课,门口便经常有人偷听,就想着抓住祖父片言只语的把柄,以此来造祖父的反。可是,蹲守了很长时间,终究是一无所获。在祖父工作的几十年里,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里,这主要是由于当时交通不便,再者工作也忙。但是,这几十年,祖父在生活上始终是清清白白,与祖母的感情从没有过任何的波澜。始终忠于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使其不受任何外来影响和干扰,这是祖父教会我的又一个重要东西。
  在上世纪的农村老家,一个村子的人基本都在家里干农活,像祖父这样在外工作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祖父较早地接受了党的影响,至今我还记得他给我讲的一件事情。解放海阳的时候,祖父他们一些年轻人在党的组织下,夜入当时的县城凤城,在大街小巷的高墙上刷写标语,以瓦解敌人的战斗意志。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因为当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祖父还就这句话的出处讲了一个故事。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祖父的胆子是很小的,他连鸡都不会杀。有一年过年,父亲和叔叔都恰好忙,祖父只好一人杀鸡,横着心一刀下去,鸡头砍了下来,鸡身子还在院子里扑棱了好一会。祖父是典型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小的时候,祖父给我讲这一段的时候,我只有崇拜,现在想来,以祖父的性格,他是怎样完成这一任务的!大概这便是信仰吧,因为忠于信仰,所以才无所畏惧。而这一点也深深影响了我。
  当然,祖父也有一些宝贵的东西,我没有学会。祖父的书画颇有一些功底,我们家橱柜上的工笔画,大门牌匾上“福满堂”三个字都是出自祖父之手。每年过年,亲朋四邻也都会到祖父家,求得一副春联。我还记得祖父箱子里存放了很多幅画,都是祖父的作品,且都是自己装裱出来的。只可惜,这些功夫,我连皮毛都没有学得,只好留在以后的日子里,在对祖父深深的怀念中慢慢地去学习、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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