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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杏林
济南人一直以植树栽花的爱好来美化庭院。记得小时候,无论到哪个邻居家或同学家去,都能看到满院的花草树木。有种树的,如石榴树、香椿树、丁香树、无花果树；有搭架的,如藤萝架、葡萄架、丝瓜架、扁豆架、葫芦架等。至于花,名贵的不多,多是些泼辣又美观芬芳的,像是地雷花、凤仙花、茉莉花、栀子花等,当然也有不香的,如太阳花、牵牛花、月季花、海棠花、地瓜花等。
我家无论住在哪里,也是花草不断,特别是住在四合院时,总会在窗下或院子的甬路两边,种上些花花草草。当时我们胡同里,家家都种着凤仙花和地雷花。这两种花好种好养,花开得又漂亮,最适合家养。
我小时候种花,是从邻居的花畦里挖了些带着“老娘土”的苗栽上的。花一种上,也就种上了期盼,种上了牵挂。放了学,没事就去观察它们的长势,浇浇水,松松土,很是上心。 记得那凤仙花出叶后,很快就长出一个主干,上面有些分枝。不久花就从叶与干的夹角处冒出,一根根细细的梃尖儿上,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待层层盛开时,满“树”的花,十分艳丽夺目。花头、花翅、花尾翻翘着,真像小凤凰一样,怪不得它叫凤仙花呢。凤仙花可以染指甲,所以我们通常管它叫指甲桃。小时候,几个女同学常常聚在我家,摘上些红花放在小碗里,捏上点白矾,把它们捣碎成泥,然后敷在指甲上,用叶子包起来,不久指甲就真被染红了。等不及着色太浓,我们就把手伸在一块,彼此欣赏,此时,心头都会荡起一种少女逐美的甜蜜和欣喜。
凤仙花边开花边结果,它结出的果,也很好看。像一个个倒垂的朝天椒,披着一身细细的绒毛,层层围缀在枝干上,开始是绿的,等一变黄,里面的种子就成熟了。这时,你可千万别碰它,即使轻轻一碰,果皮就会立马开裂,种子即刻喷洒而出。不过种子落在土上倒也是好事,来年春天不用撒种,就会自行出芽生长。
地雷花,更泼辣。一到6月初,它就开始疯长。这种花,枝多叶密,种几棵就能长成一大片。它的花总是跃立在枝头上,层出不穷。每天花儿一开,便是无数朵,由平伸的绿叶托衬着,密密的一层,花开得过瘾,咱看着也过瘾。那花是高脚喇叭形,一缕细长散放的雄蕊,顶着绒绒的花粉球,挺出花外,很有点英姿飒爽的劲儿。地雷花总是接近傍晚时分才开放,这正是该烧火做饭的时间,似乎花开是在有意提醒人们做饭,所以有人叫它“煮饭花”或“懒老婆花”。地雷花的香味近似茉莉,但比茉莉的香气浓郁,能驱除蚊虫。它的种子呈黑色,小长圆形,表面皱缩,有均匀的竖棱,那形状酷似地雷,“地雷花”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相隔多年,我突然在楼下花坛的边角处,又见到了我儿时最熟悉的凤仙花和地雷花,一股久违的亲切涌上心头。如今街头巷尾、公园景点,到处绿树成荫,四季花开,比我们过去四合院里的花木,真是漂亮得多,名贵得多了。可我偶然见到这最平凡、最草根的凤仙花和地雷花,为什么竟会如此爱恋和心动?思来想去,我明白了,这是一种怀念,我怀念的不光是花,还有家花飘香的四合院,更有那如花似歌的多彩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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