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秋柳人家
2016年09月2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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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叶知秋。缤纷的落叶,将秋日点缀得绚丽多彩。碧空如水,秋色旖旎,煦风拂面,使人无比舒畅。“请你在秋天来。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是终年给你预备着的。可是,加上济南的秋色,济南由古朴的画境转入静美的诗境中了。”老舍先生早已把济南秋色写尽,但是,今日的济南美丽蝶变,在老城区漫步,你会看到不一样的秋色,比如,秋柳人家。
  秋柳人家,是大诗人王士祯的家,也是文学爱好者的家。诗人的故事我听过多遍,每次都是那样的感动。某个秋高气爽的下午,他和一帮文友相聚在大明湖的水面亭(即当年的“天心水面亭”),饮酒酬唱,兴致盎然。见环湖柳树叶子泛黄,飘摇欲落,他触景生情,即兴赋诗《秋柳》四首。灵感像红叶吻地,瞬间的交集,便会留下惊鸿的照影。“秋来何处最销魂,残照西风白下门”,句句写柳,通篇却不见“柳”,手法堪称绝妙。此诗传开,一时闻名天下,“秋柳诗社”在王士祯的灿烂一笔中璀璨诞生,后建有馆舍,起名为“秋柳园”。
  赏荷品柳,赋诗作文,挥笔题写,墨香四溢,那场面不亚于今天文艺青年们的沙龙。诗社是精神的驿站,也是旧时的梦工厂。“数橼馆舍明湖侧,后辈人传秋柳章”,清人朱照云不吝赞美;也吸引董芸的流连:“霜后残荷雨后萍,几株烟柳尚青青。”
  柳,积淀着情感的因子,包孕着生命的希望,秋柳,则观照出淡泊而达观的心态。画家石涛说过:“纵使笔不笔,墨不墨,画不画,自有我在”,在我看来,王士祯借秋柳让生命豪奢的倾注,和自然融为一体,要多洒脱有多洒脱,这是诗人以外体悟不到的境界——秋水长天,清远深美。
  写下《秋柳》诗两年后,王士祯被派往扬州做官,他“昼了公事,夜接词人”,成为清初词学的倡导者。和众多文人接触时,有个叫陈维崧的人引起他的注意,因家庭衰败,年过35岁的陈仍未考取举人,且还是光棍,生活难以为继。王士祯对他格外照顾,并在词学方面予以指导,陈踏上学词之路,后来成为“词坛宗匠”。对于这份挚情,陈维崧感念在心,无论是回忆见面场景,“两人相见便扺掌,坐上狂歌歌自若”,还是结束官宦生涯在扬州辞别时,陈恋恋不舍:“矧君与我比胶漆,此意谁能喻轻薄。”这段佳话被后人常常提及。
  走进秋柳园,我一下子爱上这里。游客较少,人气远远不如稼轩祠、历下亭等。但是,人少、清雅的地方,内心才能放开胆来舒展,才容易吸纳想要的东西。身处古人的精神现场,我仿佛变身小书童,在诗社里端过茶、倒过水,还给诗人研过墨,耳濡目染,我也沾上几分才气。
  最吸引我的还是不远处的秋柳人家。“秋柳”,氤氲出一团青色,“人家”,满溢出温热地气,品读这四个字,仿佛饮下一杯碧筒饮,使人神清气爽;此地正是有名的王家大院,据说是在济南行医的人家的院落。今日的院落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徒生亲近感,青砖石瓦,古朴闲适,院落里面分别为坐堂问诊药铺、制药房、时习轩、女儿房、儿子房、父母居室等,看过房内的陈设,不禁想起李渔《闲情偶寄》中对居室的研究,古人的生活,遵循节气,重视养心,他们不怕麻烦,在日子的褶皱中发掘美好。园中的古树、老井、老水桶、上马石,看上去有些老掉牙,老得令我有些陌生,神思迷离,但,这正是跨越时空的烟火气息。
  无论是“陶令门前五柳春”,还是“秋柳人家忆渔洋”,都可视为自然对人们的无私馈赠,教化我们忘怀得失,静对人生。“青石板作纸,杨柳枝为毫,明湖水泼墨,秋柳诗成行。”我知道,来到这里,我寻的是一份心境,是隔空与诗人聊天的自足,也是从心底迤逦出来的殷实的梦。 
  以为秋天很萧瑟,常觉生活多无奈,走进秋柳人家后,我顿悟到生命的深沉和高远,拥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像水洗过的天空,像雨过后的新月。如果说“秋柳园”是王士祯一笔一画书写的《心经》,那么“秋柳人家”则是一阕绮丽婉转的宋词,供游人品读;至性至美,至清至明,一字一句皆是人间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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