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
又是一年的春天了,大哥!柳枝绿了,路上的人又这么多,车也挤,菊花在路边妖娆怒放。你却不见,思念化成灰,沉淀了心事,只有酒呛出了眼泪,无处与你相逢。
大哥,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你从姨妈家离开,赶回去上夜班,突如其来的车祸就这样带走了你,你没有一句话留下。姨妈得知的那一瞬,竟然笑了,谁开这么大的玩笑!
你真真的走了。姐姐说,你走的时候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安安稳稳的,谁也不信经受那么一场严重的车祸,你还会如此的安详。嫂子说,老天爷知道他是好人,没让他遭太多的罪。
姨妈守寡半生,含辛茹苦拉扯大了三个孩子,二哥出远门结婚生子,姐姐嫁到邻村,只有大哥守着姨妈。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姨妈的大事小情都是大哥操心,每每安排得妥当周全。嫂子贤惠,把有些小性的姨妈哄得笑不拢嘴。姨妈曾经说,我这辈子熬出头了,开始享福了!
白发黑发的交融戛然而止。70多岁的姨妈不停地来电话,昨晚大儿敲门了!
大哥是出名的孝子。找媳妇的年龄,各种各样说媒的磨破了门槛,哥哥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说,让俺娘看看,听听俺娘咋说。姨妈看不上眼儿的,坚决回绝。有个女同学一直缠着大哥好久,最后还是姨妈断然否决,才断了那个闺女的念想,闺女哭成了泪人。大哥不后悔,说俺娘一辈子不易,不能屈了俺娘。
大哥没经过科班,却打得一手好扬琴。自己省吃俭用买了架搁在家里琢磨着敲,竟然敲得有模有样。村里有个什么演出啥的,大哥是热心肠,都帮着敲敲打打,从来不计较饭啊、钱的。村里都说哥哥憨厚,人品好,自家的小孩子想在音乐上启启蒙,都来找大哥,大哥乐得为人师,在炎热的夏天,晃着胖胖的身体,任自来卷的头发粘在头上也不说个烦字。
大哥是个实诚人,用嫂子的话说,他的心就是个秤砣,一个窟窿眼都没有!太实诚了,往往被人算计,有一段时间在工厂里被一群人不待见,撵到了干活不挣钱的车间。也就是在这里遇见了后来的老板,老板了解了大哥的为人,带他离开工厂,去了自己开的养殖场。慢慢地,老板就把养殖场全部交给了他,大哥不辜负老板的信任,吃住都待在了养殖场,白天黑夜地盯着。也由此,大哥的日子开始好起来,买了车,进了城,姨妈可以每年冬天进城猫冬。姨妈说,想也不敢想俺也能冬天有暖气,不用生火烧炕!
大哥爱动脑筋,手艺好,那些农用机械,都能拾掇拾掇个一二。姐姐家的手扶拖拉机经常有个头疼脑热,大哥就骑着摩托车去给看,小病小灾的,不用花大价钱,很快就能修理好。姐夫羡慕地陪着大哥抽烟。大哥浓浓地吸进去又吐出来,眯着眼,微微地歪着头,躲开烟的的浓烈,轻轻地咳几声,说,没啥没啥。
大哥平时笑比话多,喝点儿酒,微醺的时候话匣子才会打开,酒杯里满是晃动的惬意。扯上个天南地北,古往今来,小时候没爹的苦,娘的不易,现如今弟弟妹妹成家过的好日子,自己年年的好收入……脸膛红着,眼睛亮着,活脱脱一个朴实憨厚的汉子!
大哥,这四年,似乎你不曾离开!
只是嫂子常常做了你爱吃的菜,习惯了等你；听见车子驶过门前,常常下意识地去给你开门,姨妈的念叨成了习惯,自己跟自己说着什么。生离死别的痛楚,依旧还是鲜红的伤口,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迟迟不肯结痂。
大哥,还是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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