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唱一曲“啦呀啦”
2015年02月04日  来源:齐鲁晚报
【PDF版】
   □张柯
  “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呀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
  机场跑道上,呼啸而来的警车哪能追上冲向天空的飞机?在观众的心跳中,遭诬陷的检察官杜丘飞上蓝天,继续奔向寻觅真相之路。正在此时,“啦呀啦”的男中音响起,瞬间飘满了影院的每个角落。歌声像是给杜丘喝彩,又像是给观众吃下定心丸之后再送上一口温开水,人们的心被熨烫得平平展展,舒服得一点皱褶也没有——原来电影可以这样拍,电影歌曲可以这样插。三十几年过去,每忆《追捕》,“啦呀啦”带给我的畅快感依旧能从记忆库里拖出来。借用中央电视台一台音乐节目的名称,正是《歌声飘过三十年》,感觉依旧还新鲜。
  改革开放之后没有一部电影如日本电影《追捕》那样给中国观众带来如此巨大的震撼。杜丘由此成为男人的银幕偶像,“啦呀啦”像刮风一样迅疾流行街头。原来,男人可以冷峻到杜丘的样子;原来,三个字的歌词可以成为流行曲。现在人们回忆当年,似乎只记得提着“半头砖”(录音机)听邓丽君,却忘了满大街哼唱“啦呀啦”。当年有段相声也让人难忘,说的是甲乙两个青年下棋,甲一步“将”住了乙,乙一筹莫展之际,甲摇头晃脑哼起了“啦呀啦”,一副贼得意的样子,要多气人有多气人。后来有人物出来发言了,说是街头流行“啦呀啦”没什么奇怪,原因是青年人没有见过世面,张口“啦呀啦”闭口“啦呀啦”,是浅薄无知的表现。那时的青年确实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电影除了“三战一队”即《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和《平原游击队》之外,能上映的不多;舞台上除了八个样板戏来回倒着演之外,能演的戏不多。
  于今三十多年过去,当年的青年已经进入中年抑或老年,见的世面之大,远远超过前辈,什么大片没看过?什么大歌没听过?只是,他们和他们的晚辈,再没有见过高仓健这样的演员,再也没有听过让他们激动不已的“啦呀啦”。倒是见过有人模仿高仓健,可惜,他们模仿的档次太低:阴沉着脸不代表深刻,憋着不出声也憋不出沉默是金的男人魅力;对了,演到发怒处吹胡子瞪眼,匪气还是有的,可惜缺了一点现代男人应有的文气;总之,里子不济,皮子也不给力,装相装得让人替他着急。
  2014年11月,传来令人惋惜的新闻,高仓健走了,银幕上永远的杜丘走了,让人激动一时的“啦呀啦”终成绝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们在见到世面之后,还是没有再见过像高仓健这般的演员走上银幕,也很少听到像“啦呀啦”这样的温柔地“插入”观众心灵的电影插曲。对外开放,我们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比如选拔演员,自然不必照着高仓健的样子进行,更不必像选拔三军仪仗队队员,身高需一米几几以上,一人一个国字脸,但一般而言,演员总得平头正脸才是。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舞台上逗乐子成了正宗艺术。逗乐子逗得一串一串的人,好像只有ⅹ家班。不过,这个班子里许多演员舞台形象猥琐不堪,举手投足间,说笑哭闹时,整个歪瓜裂枣一堆。不过他们总有观众的笑声,“收视率”似乎也不低。过去戏台上,京昆压大轴,如今小品、二人转挑大梁。这倒不是说小品没有存在的价值,小品《火炬手》就不错;也不是说二人转演不得,二人转对丰富东北冬季寒冷时节的农民生活也不乏益处。笔者只是想说句大实话:钢琴就是钢琴,交响乐就是交响乐,《黄河大合唱》就是《黄河大合唱》,歌剧就是歌剧,京昆就是京昆,梅兰芳就是梅兰芳。老百姓欣赏高雅艺术总得有个过程,艺术家的任务之一就是让这种过程缩短一些,再缩短一些。在艺术上迁就一时,把捧腹大笑视为大众艺术欣赏的头等需要,只会把大众审美水平越拉越低。这样做的结果看似努着力地向群众贴近,实则可着劲地媚俗,贴得越近,危害越大。
  话说回来,《追捕》算不上世界名著,《啦呀啦》绝非世界名曲,高仓健扮演的杜丘也不是他演艺生涯中最著名的角色,只是对比之下,眼下受到追捧的某些作品,差距还不小;若与世界名著放在一起比量比量,差距就更大了。这一点,得想个明白!
  (本文作者为济南市文联主席、作家)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齐鲁晚报多媒体数字版
按日期查阅
© 版权所有 齐鲁晚报
华光照排公司 提供技术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