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庙读官箴
2015年01月0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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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立志
  离开微山岛,返回济南。路经邹城市(原邹县)时,一看时间还早,当即决定去看一下神往已久但始终无暇参谒的三孟。
  三孟在格局上与三孔相同,分为孟庙、孟府、孟林三处,但在规格与规模上较之三孔差得太远,这又岂仅是亚圣与至圣之区别?
  偌大的孟庙,游人寥落,冷清寂静,这使我想起了几年前发表的《落寞的孟子》。不过,这样的气氛,倒使我的参观更为从容。手持一只相机,进棂星门,过亚圣坊,经康熙碑,越天震井,瞻亚圣殿。从西路转到致敬门内,意外看到一块官箴碑。
  这块官箴碑初看并不起眼,但形制较为特别,没有碑首与碑座,方柱体结构的碑身,四面镌刻着仁、廉、公、勤四项内容的箴文,碑侧竖有木牌说明,此碑系明代万历年间(1573年-1620年)邹县知县梁州彦所立,明清时立在邹县县衙内,上世纪五十年代移入孟庙。碑文为南宋时人王迈所撰。王迈(1184-1248年),字实之,自号臞轩居士,著名诗人,福建仙游人。
  碑侧的说明展板,清晰地印出官箴原文,肯定是为方便今人,每幅官箴都附上白话译文。原文约360字,且做一回文抄公:
  [仁]古者于民饥溺,犹己饥溺。心诚求之,若保赤子,于戏!入室笑语,饮醲啮肥;出则敲扑,曾痛痒之。不知人心不仁,一至于斯。淑问之泽,百世犹祀。酷吏之后,今其余几?惟甘小人,而不为君子。
  [廉]惟士之廉,犹女之洁,苟一毫之点污,为终身之玷缺。毋谓暗室,昭昭四知。汝不自爱,心之神明其可欺?黄金五六驼,胡椒八百斛,生不足以为荣,千载之后有余戮。彼美君子,一鹤一琴,望之凛然,清风古今。
  [公]厚姻娅,近小人,尹氏所以不平于秉钧;开诚心,布公道,武侯所以独优于王佐。故曰本心日月,利欲蚀之。大道康庄,偏见窒之。所信偏,则枉直而惠奸;喜怒偏,则赏僭而刑滥。唯公生明,偏则生暗。
  [勤]尔服之华,尔馔之丰,凡缕丝与颗粟,皆民力乎尔供。居焉而旷厥官,食焉而怠其事,稍有人心,胡不自愧?昔者君子,靡素其飧。炎汗浃背,日不辞艰;警枕计功,夜不遑安。谁为我师?一范一韩。
  全篇文字浅易,无须翻译,有两处用典略作解释。“廉箴”中之“四知”,当指东汉杨震却金故事。王密送杨震十金,称“暮夜无知者”。杨震说:“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后汉书》卷五十四)“公箴”之“尹氏”,当指宋太宗赵光义的皇后尹氏。而“勤箴”中的“一范一韩”,系指北宋两位名臣范仲淹与韩琦。看来作者是将范、韩二人作为从政之楷模。
  回济后,查阅资料,得知碑文末端尚有“汝南后学梁州彦”的一段跋文,主要介绍官箴撰者王迈其人其文,道是“先生以词章起家,为时作者。至于忠义大节,尤为凛然。异代而下,读其词,可想见其人,令人有廉顽起懦之思焉”。然后叙及刻石立碑之初衷,“凡我同心,宜勒一通,置之座右。当夜气清明时,良心发露,未必非砥砺名行之资也。”
  原碑因年代久远,或因风化而字迹脱落、残缺或模糊。在孟庙游览,旅游商品部一位先生大约看出我对文物的兴趣,极力推荐当地一位文史学者出版的《孟子林庙历代石刻集》。然而,关于这通官箴碑,无论是这部专著的整理,还是原碑一侧的说明,都有不少舛误之处,甚至只是一些点校断句方面的简单错误。原文不能妄加添减,通过网上搜索,发现南宋末年学者叶厘曾有笔记体著作《爱日斋丛抄》,在其卷四中收录了这篇官箴,而且每则均标以篇目,如《律己以廉》、《抚民以仁》、《存心以公》、《莅事以勤》。三种文本相对照,我对明显错漏之处作了一些校正与补缺,仍不敢说没有舛错之处。
  官箴是我国古代官场的一种文化现象。在皇权专制政体之下,从根本上说,官员从政是服务于一家一姓之政权,同时,深受儒家文化浸染的士大夫群体,又致力于追慕与实践“修齐治平”的政治理念。官箴的取向与价值,往往不涉及国体政体,仅属于官员从政的自律范畴。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邹城市今天的从政者看到了传统文化的现实意义,他们注重挖掘历史文化资源,致力打造“本土化”的廉政教育品牌。其中一项活动就是以这通仁廉公勤箴言碑为基础,设计制作办公桌摆件,时刻警示党员干部自警自励。古为今用,可见一斑!不知收效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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