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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皮子和抻皮子

2014年11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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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成磊
　　村里的皮匠大爷去世了,父亲要我回去帮着送老人最后一程。皮匠大爷一辈子孤身,父亲说,他这一走,村里的皮匠手艺也就算是失传了。
　　皮匠大爷在村里是一个传奇人物,是村里唯一的马姓,年轻时流浪到村里,在村东头的石屋里定居下来。他靠一手皮匠手艺走村串户,维持一个人的生计。我对他的印象其实并不是很深,因为那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还小,到现在只依稀存有一些模糊记忆。
　　皮匠大爷把石屋周围垒上石墙,院子里栽上一些杨树,把它们都打了头,留着一些枝枝杈杈。皮匠大爷不出门的时候就把走村串户收来的羊皮一一加工,加工好了用来制作羊皮袄或羊皮坎肩。
　　制作羊皮袄或坎肩首先要先“熟皮子”。收来的羊皮都是硬邦邦、粗糙糙的,皮匠大爷就把它们用一种“硝水”浸泡十多天,之后再把羊皮挂在树杈上,用特制的刀具一下一下把羊皮的皮面刮得干干净净,直到用手摸起来非常柔软的程度才罢休。这个过程就叫“熟皮子”。皮子熟好了,再根据羊皮的大小和位置,有选择地裁剪成前襟、后背、袖子等,有羊毛的一面是“里子”,皮子的面是“面子”。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一到寒冬,羊皮袄或羊皮坎肩很受村里老人的欢迎。
　　制作一件羊皮袄需要好几张羊皮,有些村民往往攒不够羊皮,就赔着笑脸要皮匠大爷多想想办法。皮匠大爷还真有别的办法,那就是“抻皮子”。抻皮子也需要把羊皮浸泡,不过用的是一种“滑油”。羊皮在“滑油”里浸泡几天,就把它拿出来平铺在特制的木质“绷床”上,四角用夹子夹紧,然后拧动螺丝。随着螺丝的后退,羊皮就一点点被抻长。抻到一定长度,停留半天再松开夹子,这样羊皮回缩就比较小。抻过的羊皮比原先的羊皮大多了,就能凑合制成一件羊皮袄了。不过抻过的羊皮因为纤维受到了损坏,羊皮袄的寿命就会大打折扣,御寒性也差。但凑合着穿几个冬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皮匠大爷有时候会制作一些赶牛鞭和皮绳无偿送给村民。那时候我爹家里弟兄多,一直少衣缺食。皮匠大爷看我爹冬天冻得哆哆嗦嗦,就送了一件羊皮大衣给我爹御寒。我记得那件羊皮大衣在我爹身下铺了好多年,爹说多亏那件羊皮大衣,他的腿才没有在寒冬里冻出毛病来。我爹一直记得皮匠的好,平时有口好吃的也给皮匠送去。这次回村里给皮匠大爷送殡,我却在他的石院里没见到一件羊皮。村里人说:现在村里早就富裕了,冬天人人都穿羽绒服、鸭绒服,谁还穿那土得掉毛的羊皮衣?皮匠大爷走了,他的手艺也散于风里。可是,他送与我爹的那件羊皮大衣却一直温暖着我爹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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