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的歌声
2015年06月1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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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恒杰
  我的故乡有一条小河,名叫泉河。一年四季,清清的泉河水从我家后园北边的崖下流过。泉河两岸,绿树成林,那是我童年的乐园。每年春天刚刚到来,这片茂密的树林,就成了鸟儿的世界,各种鸟儿的鸣叫声汇成了一支奇妙动听的大合唱。上学放学从河岸上经过,我常常陶醉其中,流连忘返。过不了多少日子,布谷鸟也飞来了。你听——“阿爹阿哥,割麦垛垛。割麦垛垛,家家吃馍……”
  那歌声是那样轻快,那样富有节奏,在那百鸟大合唱之中,显得尤为清脆动听,简直成了那大合唱的主旋律。
  我最喜欢布谷鸟的歌声了。
  每年,当母亲听到这布谷鸟第一声歌唱的时候,总是要说:“老天爷又派使者来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还不太懂事的我说。
  我就问道:“娘,老天爷派使者来干什么?”
  母亲说:“来催收催种哩。你听听,它是在唱‘阿爹阿哥,割麦垛垛。割麦垛垛,家家吃馍’呢。等割下麦子了,我就能给你蒸馍馍吃了。”我听了,总是很高兴,因为布谷鸟来了,我就有馍馍吃了。
  记得是一个雨后的上午,我们几个穿开裆裤的小伙伴正在河岸的树林里欢闹,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啊,布谷鸟,是布谷鸟来了:“阿爹阿哥,割麦垛垛。割麦垛垛,家家吃馍……”
  我们都停止了玩闹,不约而同地一齐抬起头来,寻找这使者的身影。来了,它来了,它从家北的麦田上飞来,就在我们头顶的天空上,就在我们身边的树梢上。我们小伙伴中,有几个很能模仿布谷鸟的歌声。华子哥模仿得最像。你看,他只是把两只手攥在一起,两个大拇指并排起来,然后向两个大拇指中间轻轻一吹,其他几个手指一开一合,就会发出和布谷鸟一样的歌声。布谷鸟飞来了,小伙伴们就一齐跟着它奔跑。布谷鸟唱一声,我们齐声喊一句。先是布谷鸟的一声“阿哥阿姐”,接着是小伙伴们齐声喊一句“你在哪里”,小伙伴们话音刚落,那布谷鸟就回答说“我在山坡”。接下来是小伙伴们的一句“你吃什么”,布谷鸟回答:“我吃饽饽。”小伙伴:“还吃什么?”布谷鸟:“还吃馍馍。”我们不知道布谷鸟是不是吃饽饽和馍馍,只是顺口编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和布谷鸟一问一答地呼应着,那可爱的小精灵就在我们头顶的上空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去。但是,布谷鸟总是要飞走的,它飞过了片片麦田,飞过了丛丛树林,飞向了茫茫群山。童年的几多向往几多期盼啊,随着那渐渐远去的布谷鸟的身影,随着那渐渐远去的布谷鸟的歌声,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初中毕业以后,我就离开了故乡。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其间虽也时常回到故乡,但来去匆匆,竟然没有一次听到那熟悉的布谷鸟的歌声。但是,我却从书本上读到了许多关于布谷鸟的知识。布谷鸟是杜鹃的一种,也叫大杜鹃,它最爱吃毛毛虫,是一种益鸟。布谷鸟的家族还有许多别名,“子规”、“望帝”、“杜宇”等等,而且我还知道了这每一个名字的后面,都有一个感人泪下的故事。
  我也读到了古人许许多多关于布谷鸟的诗句。“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唐·王维《送梓州李使君》);“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又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唐·李白《宣城见杜鹃花》);“时令过清明,朝朝布谷鸣”(宋·陆游《嘲布谷》);“细听春山杜宇啼,一声声是送行诗”(宋·辛弃疾《浣溪沙》);“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宋·翁卷《乡村四月》)……
  就在写此文的前几天,我又一次回到了故乡。漫步在泉河岸边的林荫小径,我看到树木比以前更加苍翠高大了,泉河水依旧清清地流着。我慢慢地走着,走着,似乎又回到了童年的追逐嬉戏之中。可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缺了点什么呢?突然——“阿爹阿哥,割麦垛垛……”啊,是布谷鸟,是布谷鸟的歌声!你听,你听,它飞过群山来了,它掠过树梢来了,它飘过田野来了。那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近了,近了,它还是那样亲切,它还是那样悦耳:“割麦垛垛,家家吃馍……”我不禁追逐着它的身影快步向前走去,并和它一唱一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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