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贤君
解放前的筱舞台周围一带是烟台市区的娱乐中心。提起筱舞台,上世纪70年代以后出生的中青年人一般都不知在市区何处。广义的筱舞台,系指西临儒林街(即今胜利路),东至北向善街,南靠南大道(即今南大街),北临丹桂街。东南角有一个面积不到200平米的小土广场,俗称南说书场,是民间艺人卖艺的地方。上世纪20年代,这里是小舞台煤场,居民凭煤票在这里买煤,现址为烟台市热力公司大院。民国年间,在此演出时间较长的有:王麻子的戏法、王小脚的武老二(即山东快书)、王傻子的相声、赵云亭的射箭拉大弓,张德起的耍石担、耍石锁。
二十多年前,笔者曾有幸采访过德高望重、博学多才的曲长运先生,听他讲民间艺人精彩表演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当年的民间艺人早已作古,但他们表演的体育杂耍,却给老烟台人留下温馨的回忆。
赵云亭——力大无比拉硬弓
南说书场在1942年前后来了一位40岁左右的河北大汉叫赵云亭,他卖艺的节目很精彩。场上摆着七张硬弓,按拉弓用的力气大小排列,有100石、200石、300石、500石等。石数越大,则拉弓需要的力气越大。还有一张打弹子的弹弓及铁刀等物。据说这些东西都是清朝考武举时测力而用。每逢演出开始时,赵云亭总是先讲明每张弓的石数及性能,并请观众来拉弓,说:“哪位先生先来试试,拉开了我给点奖赏,拉开100石你是英雄。”当然,没有过人的臂力不可能拉开这些硬弓,所以观众中无人敢来问津。他逐张弓在观众眼前让人检验,证明这些弓是真的,然后从100石弓开始,逐张拉开,每张弓都拉得状如满月。这时,全场响起了喝彩声。待七张硬弓拉完之后,他就开始表演绝活。只见他把200石、500石的硬弓弓背套在脖子上,然后躺在地上,将两张300石和一张100石的弓背共三条用脚蹬着,六根弓弦则用双手握着,一用力,这六张弓全部拉满。一霎时,全场观众齐声喝彩,并纷纷向场地中心掷铜元和纸币,这是给献艺人的赏钱。
拉弓表演完了之后,赵云亭就双手作揖,对观众喊道:“各位前辈,兄弟初来宝地,班门弄斧,耍得好,大家叫好,我也不要钱,耍得不好,多多原谅。我这大力丸,是祖传秘方,专治跌打损伤。哪位先生要药?我发说明书,接说明书的先生五毛钱两付,不拿说明书,一付五毛。”于是,观众中想买药的人们纷纷举手,赵云亭一边忙碌着发说明书、收钱、递药,一边滔滔不绝地夸耀他的大力丸配方独特、用料考究、药效神奇……
买完药之后,赵云亭还表演射箭。据说清朝考武秀才和武状元时,靶子的距离分别为50步、100步。因南说书场的场地不大,靶子和射箭的距离只有七八米。用草把当靶子,然后射香头。虽然箭箭皆中,也无什么精彩之处,而在表演打弹子时就高潮迭起。打弹子的弹弓是特制的,弹弓弦是用两块竹板做的,竹板中镶嵌着一个牛角槽,将泥弹丸放入槽中,拉开弓弦,猛一松手,把弹丸弹出,先打烛火,后打香头。他还将两个泥弹子一前一后摆在桌子上,用弹弓射出一个泥弹,由于用的力气大,击碎桌子上摆在前面的泥弹,又接着击碎放在后面的泥弹。更令人称奇的是:他手中握有10个泥弹子,用弹弓将泥弹子射往空中,说时迟,那时快,空中泥弹子将落时,一转身又用弹弓射出第二颗泥弹子,将落下的第一颗泥弹击碎。他又接连不断地变换姿势,连珠弹发,或翻身,或折腰,或打滚,或盘膝,姿势十分优美。表演完了,他又卖大力丸。这样,一天的演出活动就结束了。
张德起——惊心动魄耍石锁
当时在南说书场卖艺的艺人中,天津口音的张德起石担、石锁表演也名噪一时。当然他的表演也和赵云亭一样,卖艺只是招徕顾客做广告的一种手段,而推销药品才是真正的目的。表演时,场地上摆着几个石锁。每个石锁都重30公斤,还有石担四个。分量最重的是用石磨作的一个石担,一扇磨约有15公分厚,直径约有80公分,重约250公斤。
表演之前,张德起也和赵云亭一样,依次交代一下每个石锁、石担的重量。所不同的是,他带了一个姓姜的徒弟,莱阳人,师徒对练。只见一个很重的石锁,在他师徒两人手中轻如鸿毛,彷佛石锁就长在他们的手上似的,令人叫绝。先是徒弟举石锁、扔石锁,让石锁停在肩膀上。然后,师徒之间互扔石锁,先用手接,然后用膀子接。每逢表演到这里,观众就情不自禁地叫好起来。
接着他们又表演练石担。徒弟先练80斤的石担,高高举起,舞起耍大刀式的花样,然后把石担放在身后耍起花样。接着师徒对练,张德起耍石担,表演几个花样,把石担扔给徒弟,徒弟接着后,表演几个花样再扔给师傅。这样循环几个回合之后,再练120斤重的石担。然后再练200斤重的石担。这时花样就多了:什么“张飞骗马”、“苏秦背剑”、“霸王举鞭”、“舞花盖顶”、“左插花”、“右插花”,十分惊险,动作优美,观众看得目瞪口呆,鸦雀无声。表演完了,师徒二人稍稍休息,张德起就宣传他的膏药和药糖,如何能治伤筋动骨、跌打损伤、五痨七症等。
买完药之后,张德起的徒弟又表演绝活——多宝塔,令人大饱眼福。只见他躺在地上,手脚并在一起,别人把重约400斤的石担、石磨、石锁放在他的手脚上,他用手托着,用脚蹬着。有时在石锁、石担上面还要踏上六个人,这样分量就有1000多斤。等六人跳下来,把石锁、石担卸下来,徒弟就站了起来。表演结束,然后再推销他的膏药和药糖。
曲长运老先生最后一次看见张德起献艺是在1951年,那时赵云亭已离烟。当时正值抗美援朝时期,烟台城乡人民踊跃捐款,购买飞机大炮,支援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作战。艺人们出于爱国热忱,纷纷在大众戏院举行义演。张德起师徒也参加了义演,他们把演出所得的收入全部捐给国家。场上场下,艺人和观众们的情绪都很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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