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春
五一节前班上忙得脚打后脑勺,大家加班加点干工作。4月29日一大早,上班就忙着签批文件的我,突然接到门卫的电话称,老师来看我。哪个老师会来看我呢?
因为手里材料急着往省上报,让门卫的兄弟把老师带到会客室,丁零零一个电话,把我拉到中学时的课堂,两次没考上高中,确实也没信心上学了,扪心自问着,老天是不是把我拒之校门之外了,灰心丧气的我想着跟着同龄人一起去打工,面朝黄土背朝天半辈子的爹虽斗大字不识几个,还想让我念书,心灰意冷的我早把学校里拿来的书扔进了牛圈,觉得这辈子与读书缘分已尽,自己可能就是个修理地球的命。
倚靠院里枣树底下,成绩公布后,我连坐在凳子上的底气也没了。
就像刚才门岗的兄弟电话里跟我说的一样,邻居二大娘喊了声:“凤春,恁老师来找你了……”王老师骑着他永久牌的坐驾,来到院子里把自行车撑上,跟我爹说:“孩子有点偏科,数学差点,语文英语还拔尖呢,这时不上学有点可惜了,让孩子再复习一年,应该没问题”。爹也跟老师说想让我复习,可我不太愿意。王老师说:“跟我回学校,把书找回来,今年再努力好好地学一年!”王老师跟我走到牛圈,把放在牛圈里的书一一整理装到书包,老师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推着自行车把,让我上到后车后座上,又回到了学校。
这可能是我今生最难忘的一次家访了,说到家访,现在上幼儿园的儿子才五岁,老师都家访过几次了,但在20年以前的农村,压根就没有家访这回事,王老师家访帮我把书从牛圈拿出来,把准备去打工的我拉回了课堂。
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我急匆匆地跑到接待室,王老师看到迎面跑来的我,像20年前给我讲课那样跟我挥挥了手。看着老师体格依然硬朗,只是岁月的犁铧在老师天庭留下的皱纹似乎比以前更深了。老师始终拉着我的手说话,就像20年前从家里把我接回学校那样亲切,拉手间觉得老师的手不再像以前那样柔软圆润有光泽了,有点粗糙得像木锉了,不禁让我心生岁月不饶人的感叹。其间有兄弟来添茶、递烟,我们像忘年交似的回忆不少学校里的往事,好像以前的事不说不讲就会尘封在脑海的记忆卡里直至被岁月的风吹得没有一点痕迹。
言谈间,想起新疆工作时爹在电话里曾说,王老师到家里来问过我的情况,我爹告诉王老师我在上军校,老师说:“又出了个有出息的学生当军官喽!”爹在电话里还说,王老师很高兴,现在我能想像得出王老师离开我家里时,骑着自行车的节奏一定很轻盈。
老师从文件袋里,拿出刊登几张发表我稿子的《东昌时讯》来,点评着发表的稿子,原认为网媒自媒体激烈夺人眼球的今天,没人会关注传统媒体上的一篇豆腐块,老师却看得这么认真,让我心头一热,觉得老师上学时就是这样给我讲写作文的,王老师还是王老师,上课的风格没变,变的只是年龄吧。
我说在单位对面的饭店订个房间请老师吃饭叙叙旧,老师一再推拖,退休后老师最大的工作是负责接送孙女上学放学,老师执意要回去接中午放学的孩子,我也没有再强行挽留,向老师要了电话地址,想着有空去看看老师。
说话间,给老师添了几次茶水,握手话别时,把老师送到门口,老师示意我留步；我扶着老师下楼到办公楼前,老师再次让我留步；我坚持送老师到大门口,他再三嘱咐我,回去好好上班。望着老师略显矮小的背影慢慢逐渐变得更小,直至消失在滚滚的人流车流中,我眼圈一红,有股热乎乎的东西在眼里回旋。
原想五一放假看看老师,因为值班加班原因泡汤了,让我连连心生遗憾,就像每次跟父亲话别时那样的感触,不禁让我久久回味,怪不得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话。
感谢王老师,谢谢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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