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院的韵味儿
2014年05月2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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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秋立
  馆驿街,济南一条古老的街。据《续修历城县志》记载,“北走燕冀,东通齐鲁,为济南咽喉重地。”馆驿街原名“官驿街”,从明朝开始,历届官府在这街上设立驿站,主要负责传递公文或接送往来官员在此小住、换马。明清时这条街上有了济南最大的驿站,以后逐渐又有了马车店、客栈以及旅馆。因此,这街名也便逐渐成了“馆驿街”。 
  上世纪70年代中期,馆驿街风韵犹存。街道的两旁尽是店铺,青砖小瓦木板门。清晨,店员把一块块门板卸下,清扫台阶,开门迎客。傍晚再一块块把门板镶上,街面在昏黄的灯下恢复宁静。路,是由十分规则的长方形大石块儿铺成,即使“城里”,也就是现在的泉城路周围的街道,也没有这般豪华。那时,城里马车还常来常往。铃儿叮当,马蹄声脆,声声踏在我们年少的记忆里。直到1975年,天桥重建,大石块被起出来,用来筑天桥。馆驿街的韵味消失了,它的遗韵被保留在天桥上,天桥就是馆驿街的纪念碑。
  馆驿街东头北侧有一条胡同,很窄,但可通往路北的街道和城区,被称为后馆驿街。房子规格不一,有高台青石砖瓦房,也有低矮的土坯房。少有临街开门的,都是一座座的院落。街中间安着这条街上唯一的自来水龙头。几百户人家都要到这里“打水”。傍晚,人们下了班,水龙头前就排起一串长龙。特别是阴云密布、大雨将临之时,这条龙会更长,更紧凑。把水打回家,一家人方神闲气定。
  我少时的家就在这水龙头正对着的胡同里。三层高的石台阶,很有些气势的门洞子,漆黑的两扇大门。
这是一个很规整的院落。分前后院,有墙和门相隔。前院是长方形,住着两户人家。里院方方正正,住着三户人家。我们家是正房,比厢房高,建在一个砖砌的平台上。房子都是青砖大瓦石头房,在这一片都算是上等的宅子。院子由石板和砖铺成。石板路连接各户在院子中央形成一个十字。院子的西北边是一个花坛,占去院子的一角。花坛里有棵苹果树,虽不怎么结果但枝繁叶茂扛折腾。1968年搞战备,就在树下挖了防空洞,竟然也没让树枯萎。
  院子的东南角是一棵参天大槐树,两抱粗细,十几米高,树干笔直,树形呈非常标准的塔形。占去了庭院大半个天空。春夏之交,一树槐花,满院飘香。酷暑时节,有她的遮阴,院里总有可乘之凉;深秋,细碎的落叶铺满院子;冬天清冷的夜晚,你可看到一轮明月挂在树梢,满院清辉和树影。这棵大树究竟多少年,没人说得清。我的祖父说解放前夕搬到这里来时,树就是这么高大蓬勃。她默默地见证了这个院子的百年变迁和风风雨雨。
  院里几户人家都有些坎坷和磨难,邻里之间虽也有些恩恩怨怨、磕磕碰碰,但总体上都还很和谐,没有像其他院里那样为些琐事撕破脸皮甚至大打出手。那时各家的厨房都在院子里,做什么吃什么,都清清亮亮。谁做了稀罕玩意儿,都要请邻居们品尝。谁家有困难,大家都伸一把手。最迷人的是夏天的夜晚。太阳落山后,孩子们便在院子里洒水,消消暑气。孩子们铺上凉席,在上面嬉笑玩耍。大人们拿出板凳,摇着扇子,说话聊天。虽是家长里短,翻来覆去,但依然津津有味。
  1991年,院子终于被拆掉了,后馆驿街也从济南的地图上消失。取代它们的不是什么恢弘的建筑,而是一些简易的居民楼,其价值远逊于我们的青砖老院。我们不能改变什么。让我魂牵梦绕的是那棵大槐树,大家都走了,把它自己孤零零地留在那里,随后会被人锯断刨出,那可是近百年的生命啊。十几年过去了,这种伤感和怀念并没有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而淡漠,时常还会想起她清冷的树影和那满树的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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