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芬
上周走亲戚,一进门外甥女就告状说她妈太狠,也就是说我二姐厉害。怎么了?原来二姐一看姐夫、女儿都休班,宣布也要轻松一下:每天由三顿饭改为两顿饭。新政策才实施到第二天,女儿就连连喊饿,联合她老爸闹得和要起义似的。我笑道:“有那么严重吗?早年农闲时常吃两顿饭。那时一大家子十八口人的伙食都由你姥姥一人掌管,我们粗茶淡饭地过来了,也没像你大呼小叫的。” 母亲已故去33年,现在想来其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的会过在乡里可是出了名的。我没上小学时,她就和我们叨叨村口老于家爹打儿子,为个啥吗?就因为小孩吃地瓜剥皮被扇耳光,赖家穷是源自熊孩子从小不会过。当爹的不从自己身上找毛病,单有震虎小孩的本事,咱不学他家。 每到农闲,家里壮劳力必须歇,这是母亲死命令。她起早贪黑做家务,有时也给我们这几个半大孩子分派点力所能及的活儿,但是只有指点督促,没有打骂责罚。我们也学她的样儿,个个能干,都成顾家的懂事孩子。上世纪60年代初,大哥考上大学,但考虑家里劳力少、人口多,他没有继续求学,选择留下来,后来当上大队会计。大姐进城,仍时时记挂家里,没少贴补娘家。话归正题,当时经母亲全权主事打理,我家农闲的两顿饭总要比邻居的两顿饭丰盛得多。 我家那时的两顿饭主食和别人家差不多,除了小米饭、窝头,就是地瓜、土豆。母亲说小家过日子拼的就是副食。那会儿粮食特金贵,农闲时两顿饭尤其舍不得多吃。然而,调剂副食要搭工夫、有手艺,懒婆娘、笨媳妇都弄不来。为了把两顿饭搞得丰盛,母亲下了大功夫,真可以说使出浑身解数。 记忆中,炸丸子最有诱惑力。母亲炸的是豆腐渣丸子、地瓜丸子、小米饭丸子。尤其这小米饭丸子是加了鸡蛋和少量面粉炸成,颜色金黄,外焦里嫩兼着味美,只有和我特要好的小伙伴才能尝到几颗。早年食用油奇缺。我家和一养羊户关系不赖,先是能吃上羊油,后来我家也养几只绵羊。母亲用羊油煎的窝头片,曾是我们几个半大孩子最好的早点,那份香酥可口至今记忆犹新。母亲还腌制十几种最多时有二十几种小咸菜佐餐。我最爱吃她用泡过、油炸后的黄豆配葱丝腌制的咸菜,别有风味。南瓜条用酱腌过,上大锅蒸熟,橙色可人,如咸鸭蛋黄,味道奇美。还有母亲烙的咸菜饼,芥菜丝、小葱丝就一点面粉,煎成小饼,下饭最好。 小时候,放学进家先扒碗架子,就是如今的橱柜。那会儿好像吃什么、吃多少都不顶事,只挺一二小时,肚子就咕噜。所以,母亲要常备干粮给我们这几个正长身体的熊孩子。那年月好像谁家粮食都不够吃,缺口都要自己想办法。母亲带我们把房前屋后能用的空地都种上瓜菜,还搭起瓜架,充分利用空间。这样,母亲就可以从容地将一只只拉瓜、南瓜蒸熟并和进有限的面粉,再加玉米面蒸成金黄的发糕。孩子们都馋,喜欢甜食。母亲便熬“地瓜油”,让我们拿发糕沾着吃。那可是不一样的甜蜜。 两顿饭,把当年一些小伙伴“眼都饿蓝”(母亲语),我们兄妹七人却只有甜蜜回忆,因为母亲早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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