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厉家寨出发
2014年06月19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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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果
厉家寨不同于其他的村庄。单单那个呼出来的“寨”字,热腾腾的,伴着骄阳下豆荚的爆裂。村庄则敦厚、传统,似一根短笛,少了充满想象力的传奇。
没有哪一座村庄像厉家寨一样被纪念。厉氏族人的一次次迁徙早已载入家谱,躲避战乱灾荒成了其中不可回避的字眼,于是,那个宛如山寨的居所是跋涉后的最后定居地。西傍大山,东临气脉山,北依葡萄山,得名厉家寨。时代变迁,几易属地,大山依旧傍在西邻,位于山底的厉家寨还是厉家寨。与徐家寨、张家寨差不多,厉家寨除了被族人记忆,再也难寻其他的意义。山岭、沟壑,把厉家寨的土地横七竖八地切割,零碎得像一块块补丁。收成是立在上面的一株单薄的高粱。
直到一场热火朝天的运动的到来。在厉家寨纪念馆,那些罕贵的黑白照片生动地记录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厉家寨。时光洒落,半个多世纪前的瞬间闪亮,像一枚枚不灭的灯盏。行进间,眼前晃过一张张真诚的面孔,目光如炬,意气风发。挥舞着铁锤的男人,举着头的男人,推着车的女人,挑扁担的女人……一两个,三五个,人头攒动,络绎不绝。他们在山上,巨石背后,山道间,或蹲、或立、或走、或跑。山顶上的红旗飘扬,燃起了人们心头巨大的热情。举过头顶的坚硬的铁器闪着本质的光芒,铿锵作响。一声声呼出的劳动的号子正以集体的力量博弈。愈来愈强烈的敲击声,由远及近,巨石轰然倒下。这无需辨认的劳动的人群,沸腾的人群。每一个打此走过的人都认定劳动是一枚火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削岭填沟,改道山河,零碎的土地连缀成片,山地变良田。愚公移山,开山辟地,劈开的是厉家寨人对生活迸放的渴望。改造自然,舍我其谁,如此豪气满怀,只为建设心中美好的新天地。隔着那么多年,时间、地点、人物,往事依然历历在目,厉家寨已矗立成一座为人瞩目的纪念碑。
命名总是以最简洁的方式抵达真相。譬如坪上、譬如团林、譬如壮岗、譬如朱芦,围绕其间的谜底早已从敦厚的谜面缓缓散释。如今,它们属于临港。由四块斑斓的高低错落的土地汇聚而成的临港,成了一个崭新的地理名词。临港。初生的临港,脱颖而出的临港。靠近,带着天生的姿态:俯身,主动,充满生气,让一个地方蓦地亮堂起来,湿润起来。空气中有了一抹蓝。在这样一个靠近港口的地方,近海,嗅着海的气息,闻见翻涌的海浪,还有那一个个即将诞生的美妙的传说。真的,再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从容地靠近七个港口——岚山港、岚桥港、拓汪港、日照港、连云港、董家口港、青岛港。那一弯美丽而绵长的海岸线。临港是名符其实的了。
坐落在原野上的每一座村庄都是有来历的。繁衍生息的家族盘根错节,还是能寻到最初的根。故乡翻着农历那一张张流传的密语,播种收获。沙土地里住着花生,满山坡的茶园清幽,还有晶莹的蓝莓,缀满枝头的板栗、黄金梨。最惹眼的是名字叫做“好例”的大樱桃,美不胜收。从土地里长出来的生命总是让人喜悦,新愚公,凤凰岭,月牙湖,落地生根。夜里去月牙湖荡舟,能邀约月亮一起同行吗?彩沟被不由分说地染上了颜色,一个彩字染就了四季,从春到冬,年年流淌。从铁牛庙村走出去的孙氏族人忘不了故乡。传说与事实挨得如此切近。村头的铁牛从天而降。从天而降的铁牛从唐代落户,就这么不前不后、不偏不倚地落在此处,护佑本乡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有了铁牛才有了铁牛庙,才有了铁牛庙村。老孙头的眼睛里生了云翳,拄着拐杖走。从前的路总归走不错。他守着祖先,守着唐代的铁牛。看不见了又怎样,刻在心里的这辈子忘不掉。躺在地上的麦秸散发清香,徐徐地在铁牛庙村弥漫。那是太阳的味道,粮食的味道。村西的大树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村北新砌的路与河道蜿蜒而行。河边的树是新栽上的。
春天总是会发生一些动人的事。那么多的树一下子冒了出来,单薄的叶子好似睁开的绿眼睛。它们会遇见落下来的喜鹊,叽叽喳喳地说要飞到甲子山上看海,它们也会遇见那些慕名而来的人。愈来愈多的慕名者奔向厉家寨。多年以后,坪上镇的厉家寨纪念馆成了来回穿梭的时空隧道。从厉家寨出发,经过那段难忘的轰轰烈烈的光辉岁月,从厉家寨到临港,建设者汲取着大山传递的力量,继续创造着从无到有的奇迹。站在临港的天空下,人们认定,生活的颜色其实就是彩沟的颜色,总让人心生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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