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邮封封系真情
2015年10月2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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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佐良
  中秋节前,收到秀珍的邮件:“王老师您好,好久没收到您的大作了,近期一定很忙吧?给您发了一个约稿函,请您百忙之中撰稿一篇,最好海迪姐姐也能支持我们一篇,晚报的老读者可都想着海迪姐姐呢。祝双节快乐!秀珍”。
  看到“大作”两个字,我很惭愧。我是上山下乡运动的第一批知青之一,在插队那些艰苦的岁月,我也曾自学,但与文学已渐行渐远,幸亏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读书潮流养成了我自学的习惯,并坚持至今,才没有与文学隔绝。
  最初给晚报副刊投稿是写信,每次信寄出去,就像给老师交作业那样,心里直打小鼓。前几天我找出给“青未了”写稿的剪报,哎呀,我忍不住笑了,简直就是小学生作业!可副刊编辑们并没有嫌弃,而是精心编辑,让它们成为可以面对读者的文字。正是编辑的鼓励和引导,我一点一滴学习写作。他们像园丁,用的是辛勤和耐心,倾注的是感情,他们用心血浇灌了一片几乎荒芜的土地,让它重焕生机。
  后来有了电邮。2007年我和爱人与山大、山艺的四位老师一起应邀到德国班贝格国际艺术家之家做访问学者,爱人的稿子都经由电邮传送。德国的网速很慢,我们的宿舍是电话线上网,每次点击发送后,我都守在屏幕前,直到看到成东的回复:“王老师:你好!稿件照片都已经收到,谢谢!成东”。可是有时网络不好,只能把附件照片的像素调得很低,但那样,照片就不能用。有一次,成东突然打来国际长途,他焦急地说,佐良,麻烦你跟海迪姐说,我这里已经是凌晨两点啦!我一看表,德国夏时制晚上8点,国内正是凌晨两点,真是急死人。我连忙给成东回复:“成东:你好。海迪一直在给你发照片,还是有故障,已发走几张,你先用着,等这里的网络好了再给你发。祝好!佐良20070612”。
  回国后,我想把在德国学习的情况介绍给晚报的读者,就写了两篇稿子发给成东,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收到了成东的回复:“王老师,你的稿子我像大海捞针一样从邮件里找出来……我给你一个新的邮箱地址吧,你以后有稿子,就用这个邮箱……成东20090220”,我感动得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希望能写好稿子,对得起编辑的辛劳。
  电邮成了我和副刊编辑之间通畅的连线,有时邮件仅寥寥数语,但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一种体谅,是对他们繁重紧张、夜以继日的辛苦的关切,我的稿子能让编辑满意,让读者喜欢,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一天,我乘79路去上班,在车上看见秀珍,秀珍问我最近有没有时间给晚报写点稿子,我说给成东发过稿子,他还没回复。没想到秀珍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她说,“成东,他已经不在了……”“不在,他调走了吗?”我稀里糊涂地问。“不是,你还不知道,成东去世了……”我愣住了,这怎么会呢?他这么年轻,热情开朗,读着他的文字,总是让人心情舒畅,思路开阔,他怎么就……秀珍说,他得了胃癌,查出来已经晚了……天啊,编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让很多优秀的中青年付出自己的生命?当晚,我打开邮箱,读着我和成东之间的一封封邮件:“成东:你好!谢谢你支持和帮助,今再附上一篇,请指教。顺祝节日愉快,工作顺利!王佐良”“成东:你好!多次承蒙你的关照,不胜感激。现贴上我的一篇短文,可能稍稍长了一点,你费心改正吧……”
  我含着泪,给秀珍写了一封邮件:“秀珍:你好!今天在车上听你一说,我真不敢相信,成东是一个多么敬业、多么有才华的青年!在我的印象中,他应该是永远生气勃勃,前程似锦,可是他却突然离去了!我非常悲伤,甚至比听到亲人的噩耗更加难过,他会永远在我的心里……”我想起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胡玉萍大姐,忍着胸部的疼痛,找到正在首都医科大学培训的我,为海迪的《我的德国笔记》校对清样;还有身患绝症,依然嘱咐我做好翻译的作家出版社的杨德华……“秀珍,很不好意思给你说了这些,我只是想表达我对他们的敬重,对编辑们的敬仰……王佐良2010年1月28日”。
  电邮连接了我和青未了编辑们的深厚情谊,我希望有生之年还能为青未了续写新的篇章。
  (本文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教授、著名翻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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