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强
文化名人季羡林1930年求学于位于济南的山东省立高级中学(现为济南第一中学),半个世纪过后,1982年9月,年过70的季老重返母校,与当年校友相会,怀念当年老师对自己的培养和关爱。我看到与季老合影的校友照片中右边那位就是当时的山东艺术学院院长冯毅之,两位老人当年都曾师承同一个老师,但其后又分别走向不同的道路。
胡也频是季羡林、冯毅之的语文老师
山东省济南第一中学创建于1903年,解放前历经山左公学时期(1903-1914年)、山东省立一中和省立高中时期(1914-1937年)、国立六中和济南沦陷后的济南中学时期(1937-1948年)。1950年更名为山东省济南第一中学。
1929年成立的山东省立高级中学是当时山东省唯一的高中学校,当年冯毅之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1930年,左翼作家胡也频应聘担任语文老师,胡也频在学校积极宣传共产主义思想,宣传普罗文学。在胡老师带动影响下,冯毅之发挥学生会的作用,以进步的学生和教师为骨干,组成一个四五百人参加的现代文学研究会,出版文学月刊。季羡林当时就曾积极参加现代文学研究会的活动,并写过一篇题为《现代文艺的使命》的文章。
胡也频的夫人丁玲对胡也频在山东省立高中时的教学情景做过如下的回忆:我简直不了解为什么他被那么多的学生拥戴着。天一亮,他的房子里就有人等着他起床,到深夜还有人不让他睡觉。他是高中最激烈的人物,他整天宣传马克思主义,宣传唯物史观,宣传鲁迅与冯雪峰翻译的那些文艺理论,宣传普罗文学。就这样,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胡也频便在校内掀起了一股学习无产阶级革命文艺的热潮。
这年的“五七”国耻纪念日集会,胡也频作了一次愤慨激烈的演讲。大会激怒了反动统治当局,韩复榘下令通缉逮捕胡也频、楚图南(当时是共产党员,也在山东省立高中任教)和冯毅之(当天代表学生发表了反帝的革命演讲)三人。当时的山东省教育厅厅长何思源得知此事后,立即将此消息密告学校。冯毅之回忆说,当天得到消息后,他和胡也频、丁玲辗转到达上海,后来三人都成了真正的共产党人。
两人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胡也频逃走后,季羡林的普罗文学梦也随之消去。接替胡也频的语文老师董秋芳却有不同的教学理念和方式,季羡林描述董老师只是老老实实讲课,老老实实批作业。其出的作文题目很特别,往往只在黑板上大书“随便写来”四个字,使学生有绝对的写作自由。在董秋芳老师的启迪下,季羡林为其一世文学成就打下基础。季羡林晚年曾写文章深深怀念已去世的董秋芳老师,希冀两人再世相遇的时候,一定常去拜访他,做一个程门立雪的好弟子。
1930年,季羡林考入清华大学。当时,国共两党在学生中斗争也很激烈,作家杨沫在小说《青春之歌》里面也有真实的描述。但自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在抗日的旗帜下,两派学生也时有联合,在清华的季羡林自称是一个中间偏左的逍遥派,后为毛泽东大秘的胡乔木作为其同学,就曾动员季羡林加入组织,被他婉拒了。此后,季羡林走向一条纯文人学者的道路。
而逃至上海的冯毅之,却有幸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左翼作家联盟并入党,受到鲁迅、茅盾、潘汉年、冯雪峰、夏衍等人的教诲和指导,其后又在北平组织了左联北平支部,为发动学生、工人参加革命而奔波。
1931年1月,冯毅之与季羡林共同的老师胡也频在上海租界东方旅社开会,研究反对王明左倾冒险主义领导问题,被国民党警察和租界巡警联合逮捕,十几天后被枪毙在上海龙华监狱。
两位上世纪30年代在泉城同一个学校走出的校友,其人生轨迹有同有异:他们都师从同一个老师,文革都受到残酷迫害和打击,又都成为大学教育者。差异在:一个走向革命救国的崎岖道路,一个走向探求学问知识的浩瀚海洋。在政治见解上他们也有不同理解。两位曾经的同学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书写着不同的轨迹。
直到1982年9月,年过70的季老重返母校,与当年校友相会,怀念当年老师对自己的培养和关爱。在那张珍贵的合影照片中,居中者为季羡林,其右为冯毅之,合影者有曾任山东省副省长的余修、山东省科协副主席许衍梁、山东省文史馆的李士钊、山东人民出版社刘方、济南铁路局总工程师魏家祯、济南市房管局的黄离、在山东师范学院任教的李长吉、宫洁民、李念孔等。
他们相识在动荡乱世时代,离世在和平盛世时期,让后人唏嘘不已。但他们都为国家民族贡献了功勋和荣誉,还为后世留下了丰富的精神财富。在此可套用司马迁《史记》中的一句话: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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