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刚
在街上看到年轻人托着画板写生,他们执铅笔的手在眼前举起,一会儿向前一会儿拖后,是在测量。在喧嚣街头,画笔纵横而无声,看他们专注于绘画,路人投过几多赞许的目光,而我只有羡慕。因为当年也曾迷恋画画,梦想成为米开朗基罗,少年的我因此受到同学的嘲笑,特别是女同学的不屑。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人们对老米的“光膀子小人儿”大多还处于不理解阶段。可是,做铁路工人的爸爸理解,他给我四处找书找老师,最主要的是他乐意给我当模特。 爸爸赶上休班,没有大事就坐下给我当模特。有时能连坐三个点,任我画素描头像,画钢笔速写,画水彩水墨。读初二时,学校办了几次美展,我唱主角,其一半画稿都是我的手笔。而我画的最多的就是老爸。那时他人到中年,身材魁梧,有力的臂膀肌肉块鲜明,做人体模特再好不过了。爸爸面部轮廓也不赖,除了眼睛有点袖珍有点三角外,别的都生得有力度有性格。我们兴趣小组的同学在一起评画,指着爸爸的鼻子说:“这够坚挺的,绝非了无生气的石膏鼻子可比。”我给那小子一拳:“别瞎掰!”现在看来,那时的画技并无过人之处,只是画得次数较多,在素描纸上能真实再现爸爸那张脸特殊的质感,那是一张常年跑外充满坚毅与自信的脸。 可惜种种原因让我绘画梦搁浅,只在一个铁路系统的书画展得个末等奖。虽然后来从部队到地方,搞宣传时偶尔用点美术技能,终未在这行当弄出啥响动。所以每每看到有人写生作画,心里仿佛还有青春热血奔涌,不能自己。这些年,奔波辗转,画笔尽失,就连最后几张宣纸也不知遗失何处,期间更不曾给早已退休的爸爸画像了。近两次回老家,见爸爸身体发福走形,心有隐痛。与父辈们比,我们的奔波算不了什么,我们的付出很有限。爸爸跑山采集野菜蘑菇,种菜养花,还是个闲不住的人。上次回家,我就和弟弟妹妹逗:“人家都修家谱建宗祠的,我们不搞那个,给咱爸咱妈画个像吧!”得到一致拥护,我要重拾画笔,虽然咱这两把刷子艺术不到哪去,可是自绘父母,意义肯定不一样。但是,讨厌的但是,正待我备齐家伙准备下笔时,单位急招返烟,竟没画成一幅。 人生可能就如绘画,流传下来的多是名人字画之类,村人匹夫所作多被当废纸处理掉。我不管,下回归故里定然要给爸爸妈妈画像,那是我最美的画卷,最美的!我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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