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的婚事
2014年03月1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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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和平

  【文学天地】
  六年前,张婶的丈夫去世了,她哭得死去活来。她为自己命运不济,才四十多岁,就失去了另一半而哭;为患有先天性痴呆的儿子,从此成了没爹的孩子而哭……
  张婶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早在丈夫去世前就先后出嫁,如今,狠心的死鬼撒手去了西天,家里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儿子快二十岁了,一米八的魁伟小伙儿,智力却停留在一周岁左右的水平上,永远不会再增长了。一个失去了丈夫与父亲的破碎的家,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张婶心乱如麻,感到日月无光。
  几番痛不欲生,几番辗转反侧,太阳照常升,月亮照常落,庄稼照常拔节,日子还是得过!张婶把儿子锁在家里,独自一人侍弄那几亩责任田,面朝黄土背朝天,没白没黑地苦熬苦做。
  张婶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是哼唱着吕剧《李二嫂改嫁》长大的。她想,人家李二嫂经过与封建势力斗争,最后得到美满幸福的归宿;现在时代变了,我为啥不找个张小六(李二嫂的意中人)呢?和我做做伴儿、种种地、守守傻儿子也好啊。死鬼活着的时候是村干部,社会交往比较多,也有几个朋友。张婶动用关系网,为自己找开了对象。
  有人给张婶介绍乡上的退休干部、刚刚离婚的老章,张婶摇头:“那人太爱干净、太酸,和我下地、伺候傻儿子,他干不了。”
  有人把张婶介绍给死了老伴的在职职工老李,老李皱眉:“她那个儿子比我高一头、粗一腰——他犯起浑来打我,我可受不了!”
  如此这般,几个回合下来,张婶落得个高不成、低不就,不是人家不愿意,就是她不舒心;招不进夫,嫁不出门。张婶灰心了:看来下半辈子这王老五(光棍儿)是当定了!
  张婶仍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孑然一身。大女儿家住省城,帮不上母亲;小女儿虽然离得近一些,但家里也有地,想帮也没有时间帮。这可苦了张婶,她常常拖着渐渐衰老的身躯,咬着牙去干壮劳力的活儿。她心里装的是憨态可掬的儿子,为了儿子不受委屈,她宁缺毋滥,自己受苦受累——认了。
  正当张婶对自己的婚事心灰意懒的时候,一个人走进了他的生活,这个人是他的亲家公——大女儿的公爹。
  这老汉是从铁路部门退休的,妻子早年去世,同样是为了孩子,一直没有再娶。大女儿出嫁以后,张婶全家曾多次到省城走闺女家,亲家公对傻儿子关爱有加,还陪同张婶两口儿为儿子看过病。丈夫去世后,亲家公更加牵挂张婶的儿子,经常打发儿媳把弟弟接到省城玩几天,尤其三夏、三秋大忙的时候。后来,老汉往乡下送傻儿子的时候,也帮张婶干农活。久而久之,张婶与亲家公相互都有了十二分的好感。
  此情此景,大女儿、女婿看到眼里,喜在心上,二人与妹妹、妹夫稍做沟通,便一拍即合达成共识。四个晚辈在一个适当场合,为两位老人捅开了那层窗户纸儿。
  如今,亲家公已经住到了张婶家。
  有一天,亲家公说,《婚姻法》改了,登记简便了,咱去登记吧!张婶说,一大把年纪了,就这么过吧,登啥记呀!亲家公说,不登记可不行,咱可不干那违法的事儿!
  金风阵阵,红叶满天。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张婶和亲家公到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他们怀揣鲜红的结婚证,领着穿戴一新的儿子,乘兴游览了趵突泉,观赏了菊花展。回村时已是晚霞满天。
  好几个人看到,张婶的头发上沾着菊花的花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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